“行走的力量”新闻采风活动特约记者
张子曈 董麦彤
编者按
行走，观察，感受！辽阔的新疆，绚丽的新疆，热情的新疆，美味的新疆，动听的新疆……走吧！去新疆，中国的大西部！
“行走的力量”阿克苏小分队陆续推出“感官新疆”系列报道，用形状、声音、色彩、味道和温度五个篇章，记录下同学们在新疆独特的感官体验，从不同的角度拼贴大美新疆的壮丽版图。
坚硬的沉默一度被酒精打开
情歌和笑话也会决堤
汉语、维语、哈语、蒙语、俄语
外加大巴扎烤鸡、自带手抓肉
汇成一锅今宵的乱炖
——沈苇（《火车记》节选 2016）
美食是一个地方最吸引外来人的元素之一。
“超甜的水果”、“多多的孜然”、“好吃的羊肉”，我们这些外地人对新疆味道的认知仅限于此。
经过乌鲁木齐、阿克苏、阿拉尔、库车，在繁忙采访工作之外的一日三餐中，我们的味蕾开始记忆新疆味道。
薄荷茶很浓郁，缘于厚厚的几乎占据了半个茶壶的薄荷叶，如果你觉得薄荷味太冲，店员会贴心地为你送上一盅蜂蜜。
红柳烤出来的羊肉有着木质的清香，新疆的烤羊肉串原来并不会放大量的孜然，我们猜测是因为羊肉足够纯正。南疆的人们会告诉我们，他们这里的羊肉更加好吃，因为盐碱地上长出来的草去除了羊肉的膻气。
长得像南瓜的哈密瓜超甜无比。皮牙子（洋葱）也甜，可以多多地放。
烤包子有点像烘培店里的牛角面包，咬一口都是浓郁的肉香。
新疆百味
新疆的味道是甜，是纯正而浓郁。
中国人常说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，地域美食的特色无一不烙印着当地民族的性格色彩。新疆特有的自然环境，孕育出新疆人坚韧、豪爽的性格底色，而他们也将生活的注解投射进日常的食物之中。
在这十天里，我们接触了越来越多的新疆人，聆听他们的故事，感受他们的人生，我们开始对新疆味道有了不一样的理解。
援疆幼儿园：像李子一样甘甜的童年
来到阿拉尔市后，我们试图去贴近新疆人民最日常最本真的生活。
7月6日上午，阿拉尔骄阳似火。第一师塔里木第三幼儿园里，老师们正在为学校做环境创设，教室里忙碌而安静，校舍外游戏设施整齐、果树成荫。
一位老师从树上摘下一颗黑色的李子递给我们。一口下去，厚重的甜夹杂一丝丝酸，沁人心脾，这滋味胜却从前吃过的所有李子。
这座由浙江省台州市援建的幼儿园是“全国小红星幼儿园”，总占地面积16666.75平方米，比两个足球场还要大。占总面积70%的户外场地中，一块块野战营地、攀爬架、沙地、水池依次排开，四周围绕着由小朋友和老师们亲手种下的李子树、杏树、向日葵和各种蔬菜，小兔子和大公鸡在小朋友们的照料下长大，虽然正值暑假周围不见小朋友的踪影，但小动物们一如往常在转角的乐园里撒欢。
幼儿园中的果树
对于我们这群大龄儿童来说，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。朱静园长一句“去吧，孩子们！”瞬间释放了我们蠢蠢欲动的童心，立刻奔向滑草场、勇敢者赛道……体验了一把当地幼儿园小朋友充满野趣的童年滋味。
23岁的幼儿园老师阿布杜外力·土尼牙孜刚来幼儿园工作不久，他觉得和孩子们在一起就是最快乐的时光。当时阿布杜外力·土尼牙孜来面试，一进教室就主动跟孩子们玩耍的他，给朱静园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，如今他已经是小四班小朋友喜爱的“小布老师”了。“我们幼儿园的老师平时就和孩子们一起玩‘安吉游戏’，老师创造环境，孩子们在游戏里主动发现问题、解决问题，我们记录和发现孩子们的游戏过程。”
幼儿园中孩子们正在滑草
这种源自于浙江安吉幼儿园的学前教育理念，和浙江台州援建的幼儿园一起留在了阿拉尔。“‘安吉游戏’是我们国家唯一一个向外输出，被国外争相复制推广的学前教育创新模式。”提起幼儿园的特色教育，朱静园长难掩自豪的神情。“你看，我们的孩子在建构游戏里玩搭桥，失败了自己想办法，还会自己总结。只要你用心倾听，就会发现孩子们有多聪明！”幼儿园里四处贴满了老师们做的游戏观察记录，在没有成人干涉的游戏里，满是孩子们欢脱的身影。
浙江安吉、新疆阿拉尔，相隔4500公里、横跨中国东西部的两座城市，因为一个共同的教育理念，两地人民的同心共筑，为两地的孩子们打造了一个自由开放的成长环境，共同呵护着他们的创造力、探索精神、自信心和独属于童年的甘甜。
葡萄架旁整齐摆放的陶泥作品、依旧被老师们悉心照看的蔬菜园、一封写给“园长妈妈”的信……我们仿佛看到了孩子们扎堆的笑脸、身后跟随的老师、信任与安心的家长，一个充满希望与爱的地方。
果小姐：在酸楚里活成沙棘
在新疆，有一种饮料你一定要尝一口——沙棘原浆。
那种近乎野性的酸直冲脑门，随后一种涩口的苦让你再难忘掉。饮料来自一种植物——沙棘，植物学这样描述它，极耐干旱，极耐贫瘠，极耐冷热！
沙棘果实
在疆砾石堆里横冲直撞长出来的植物不少，而挂着果子长出来的，除了沙棘，没有几个。
周小玲自小在新疆长大，父母老家四川，来阿拉尔建设兵团找到了工作，于是就在这里安了家。她说她就是个农村孩子，现在她有一个当地人都知道的名字——“果小姐”。
18岁那年，周小玲第一次离开了新疆，在珠海的渔女雕像前，她见到了海。“从来没有真正见过海，原来海不都是蓝的。”周小玲微笑着说。
人生的路就这样打开，她新加坡旅游管理硕士毕业后在香港当平面模特，穿着奢侈品，享受着别人的目光，就这样远离了干旱严冷的风沙黄土。当跨年钟声敲响时，她不用穿着厚厚的棉服，而是在中国最繁华的南方，身着一袭长裙，踩着昂贵的高跟鞋眺望大海。“从第一次见到海，我就告诉自己，不回新疆了，再也不回新疆了。”周小玲说。
花季时的承诺，被五年前的一次返乡打破。
“外面的大城市发展那么快，我的家乡可以吗？”，带着一丝对大都市节奏飞快和狭小栖身地的排斥，她萌生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，返乡创业，做电商助农。“新疆有那么多的好东西，怎么会卖不出去？”周小玲说。
此时，模特的印记仍在，长裙、披肩、几千块一条的围巾，与她的家乡有着强烈的违和感。“他们说我浮夸，心术不正。我也在想我是不是不该回来。”那种不被理解的酸楚至今仍在，但谈起这段碰壁，周小玲的脸上却带着笑意。
让她失声痛哭的记忆发生在2020年疫情期间，那时的周小玲作为直播电商在当地小有名气。
周小玲正在直播卖农产品
“凌晨三四点，我接到了很多果农的求助电话，说求求我帮他们把西梅卖出去，不然自己种了一年的西梅就要倒去喂羊了。”接到电话，周小玲坐在车里自我挣扎。彼时交通系统瘫痪，物流迟缓，电商成了一条没人敢蹚的河。“收了果子，烂在手里，大家都劝我不要去。”
几通电话后，周小玲做了决定。“我要去看一看！我也是农民出身，知道农民的难。”
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，每天自驾八百公里去收农民家里的果子。困了就睡在后备箱，乏了就借村民一桶热水洗澡。那段时间她不是在田间地头，就是在联系物流对接厂商。
近七十天的忙碌，周小玲最终，帮当地农户卖出去了八百多吨的水果。
“他们再见到我，就一定要给我宰鸡宰鹅。我说我什么都不要，你们给我下一碗面就可以。”说到这里，周小玲痛哭流涕，“我的父母也是农民，我当时就想，我即使不挣钱，也要把这些产品卖出去。”
点击观看视频：周小玲此刻的潸然泪下
7月5号，在多肉大棚里，周小玲正在为当晚的直播选品。黑又亮的长发束在脑后，攥成毫无章序的发髻。鼻梁高挺、一张饱满流畅的面孔，望向你的时候，双目笑意流转。
转战多肉直播市场，是周小玲最近的决定，“这个赛道不像水果，新疆特产那么拥挤，我们多肉品质又好，不愁销售。”
漂亮、干练，当周小玲坐在你面前，你会这样形容她。
一双粉色厚底海绵凉拖、一条水洗牛仔裤、一件条纹罩衫，周小玲说，这是自己除了胶鞋围腰之外为数不多的装扮。“一年有一多半的时间在和黄土地打照面，我要实用，我不要漂亮”，此刻眼前的她，已经再难和十年前杂志上的平面模特周小玲重合。
周小玲连同身边坐着的、走在大棚间的五六个直播运营继续确认着这晚七点钟的开播流程。在周小玲身边坐着的维族小伙，负责今晚直播间的运维。这个团队里的大多不是专业出身，他们都是来自偏远地区的在疆人民，他们中的有些通过直播认识了周小玲，就请求来这里学习，想着多一门路子就业。
周小玲团队在多肉大棚中直播
采访中周小玲第二次哭是讲起外人对她的评价。“别人现在都说我黑。”眼泪从“果小姐”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流下，几秒钟后，挂着泪的脸庞上又是一个浅浅的笑。
沙棘，果子很小，但品性坚韧，价值极高。
姜同云：有一种苦是她不觉得苦
胡杨，唯一能在大漠成林的落叶高大乔木。这种沙质土壤生长的植物, 耐干旱、耐盐碱、耐严寒、耐酷暑、抗风沙、抗贫瘠。
第一次见到胡杨，你定会被它的外表所震撼。树干形同槁木，树枝上却能长出一片片绿色。
胡杨树
在胡杨林里，我们试图找到文学小说里的“胡杨泪”，护林员告诉我们那是胡杨碱，是胡杨分泌的树脂，盐分极高，小时候家里会用它做盐巴，还能当碱使。找了一圈，我们没有找到大块的胡杨碱。
“你要知道胡杨碱什么味道，可以摘片树叶尝一尝。”护林员说。
胡杨叶放进嘴里，我们品尝不出碱味或者咸味，只是觉得苦。
7月5日下午，阿拉尔的一个小区里，我们见到了87岁的姜同云老人。
“毛主席告诉我，哪里需要到哪里去，哪里困难到哪里去。”姜同云说这就是她作为女兵进疆的理由。
姜同云（中）
上个世纪中叶，南疆这片土地黄沙漫天、道阻人疏，更无通达一说。那时从乌鲁木齐到南疆，要绕道白杨河、托克逊。要想富，先修路，但“千年冰峰人难开，要开除非神仙来”的谚语告诫世人，在高海拔的天山山脉上开出一条路只能是奇迹。
1957年，自治区为解决南北疆之间的交通问题，筹划修筑一条翻越天山的公路，即著名的乌库公路（乌鲁木齐至库尔勒）。新疆地广人稀，工程实施起来，急需人力支援。霎时间，全国意向应征之士都踏上了这趟来疆之程。而在所有积极响应号召的援疆战士里，有五位特殊的山东姑娘，铁了心地要到4280米的冰达坂（维吾尔语，意为高耸入云的冰峰雪山）上去。
3月，姜同云、田桂芬、刘君淑、陈桂英、王明珠，这五位来自山东的姑娘，被并入新组建的中线工程支队，承担天格尔冰峰明槽湾道至巴拉堤沟的筑路任务。
冰峰五姑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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